无心生有心

广武门办完事，已经上午十一点半，犹豫是坐车回单位，还是走回去。坐车要二十分钟，步行要一个钟头。想一想，左右回到单位都已到下班时间，早回办公室无非看电脑，与其急匆匆，不如安步当车，不求“旨在远方”，但求我行故我在。

路上行人有抢过马路者，有规避炎日者，有乐的，有愁的，感觉他们都不如我信马由缰。

眼角余光扫过银杏树枝梢，影出一抹淡淡的橙黄色，与叶色的绿相映，心为之赏，目为之悦。许多树木新生枝梢总是格色，出于叶色的绿之外，各种的红，各种的黄，各种的紫，各种的翠，浓的淡的，渐变着，渲染着，逗着人心的喜爱。银杏的枝梢的蛋黄或许就是这样，这样猜测着走近树下细观。眼睛的聚焦却引燃了惊讶，那不是新生的稚嫩之色，是焦枯色。树冠外缘很多叶片焦枯了一半，聚成一片，使得冠缘枝梢远看如染上黄色。伴着炎日，意识到那些叶是日灼所致。摘一片枯叶观察，可见焦枯处从扇状的叶片外缘开始，逐渐向叶柄方向延伸，枯绿渐变交界处，叶肉组织呈水渍状死绿色。焦枯部分如同枯黄的纸片，其上那如同扇骨的叶脉也越发清晰，更有年轮状图案在围歼着残绿。毫无疑问，那是逐日的灼伤所致。近半月以来，兰州最高气温常在三十五摄氏度以上，记得更有三十八度的高温预报。兰州气候干燥，空气湿度低。司马迁引用当时的俗语：“能行之者未必能言，能言之者未必能行。”银杏叶生就一付折扇样，却在兰州这样的气候下不免日灼，很惋惜！

大致数了一下，在附近三十四株银杏树中，约三分之一发生灼害，没有灼害的树都高大健壮，叶色浓绿若墨；遭受灼害的树相对低矮瘦弱，叶色淡绿若翠。“世界上没有两片叶子是完全一样的”，这句话用在生物学上就是著名的种群思想，说的是同种生物个体之间各各相异，无论是形态外貌上、生理习性上，还是抵抗病虫害、抵抗不良环境上，都各不相同，又称为个体变异。每株树生长的环境也略有区别，长势因而相异。一旦遭遇日灼，在受害程度上也就应声原形毕露了。

又注意到附近的国槐树都不见叶片灼伤现象，不免心生奇怪。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，没有多想。考虑到所见有趣，取出手机拍照留存，手写记下所思所想。一个名词闪进脑海——裸子植物！与松柏一样，银杏属于裸子植物，是一类进化程度较低的植物，其从根向上输送水分的结构是管胞。管胞先端尖削，呈尖劈状，互相以先端一部分彼此贴合在一起，贴合部分以纹孔相通，水分通过纹孔从一个管胞进入另一管胞实现输送。与之相对应，常见的阔叶树，如国槐等，属于被子植物，是进化程度较高的一类植物，其向上输送水分的结构是导管，由中空的细筒状导管分子相连而成，上下贯通。导管输送水分效率远高于管胞。由此可以推论，银杏的水分输送效率不如国槐等阔叶树，在日灼发生时，根系的水分输送不及，叶片失水而被灼伤。水是热容高、汽化热大的物质，叶肉组织水分充足，在日灼发生时，不仅升温较慢，而且可以通过大量蒸发水分降温，从而保护细胞。长势弱的银杏树其叶肉组织失水后，不能及时得到补充，受伤枯死在所难免。

水的热性质、裸子植物管胞输水、个体变异，这些都是死记硬背而烂熟于心的知识，平时却从末活动过。今天，机缘妙合，这些知识跳出来舞蹈了一番，帮我更看懂了一些这个世界。自感人也更精神了，像新安了一颗心，真好！

2015年8月10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