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震乱码

下午，北林大赵教授讲座。课中，赵教授讲到一个有关植物茎干水分传感器失灵的故事，颇趣。茎干水分传感器插头于茎内，用以测定植物体内液流状况，为精准林业物联网中重要信息探测源。

赵曾在德国波恩工作，期间带国内在德研究生。某次，赵外出数天，安排学生观测两株供试树水分。树植于大花盆内，位于实验室之外，距离较远。赵担心学生携带仪器到现场测试有所不便，更怕意外，便吩咐学生车运供试树至实验室实施观测。次日，学生电话告赵，传感器失灵，读数不稳，乱码缤纷，估计车运途中颠簸所至。波恩道路为石块铺就，非比寻常柏油路，车行其上，颠簸如振。但树完好，其余再无异常。赵不见现场，只好嘱咐学生，暂不做处理，保持原样，待其返回再说。

第三日，学生电话报喜，静置三日，传感器自动恢复正常。赵回实验室，仔细询问事情经过，并检查仪器，不见异常，师生因之莫名其妙。赵长考终日，百思不得其解。于是决定重现试验，令学生车载供试树原路重复一次，即时测定，果现乱码。次日复测，仪器又复正常。赵安排如此重复试验，至第三次，仪器则不再受颠簸影响，若无其事一般。赵因此判断，仪器完好，出问题的是供试树自身。至于其内在道理，因非植物生理专业，只能存疑。

后来，赵读到一则印度人研究报道，心中豁然开朗，团团迷雾即刻烟消。印度有研究者认为，植物与人一样，也有情绪反应，被折磨伤害也会不高兴，并反应在生理上的不稳定状态。试验以电刺激植物细胞，其细胞会发生收缩反应。赵受启发，解释认为，供试树受到剧烈颠簸后，其细胞内的水分生理波动不稳，向细胞间隙吸水吐水不定。插于细胞间隙的茎干水分传感器读数因而跳跃闪烁。

真发现常在意外处露面。寻常认为植物没有神经头脑，不会象动物那样对伤害产生情绪反应。赵教授的供试树在受颠簸振荡后，体内水分紊乱，与人茶不思饭不想何其相似，不是情绪又是什么？赵教授的发现，至少告诉人们，植物生理实验结果有可能因受试植物对操作的“情绪化”反应而失准，量子世界有测不准原理，植物世界怕是也有测不准原理。许多试验不能重复，或许原因就在这里。

其实，该现象或许涉及《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》所言触碰基因，以及植物的记忆性，其核心在于水分振荡反应了植物经受机械振动的生理过程，拟无人发现，可开发为测试手段。进而，植物感受并响应机械振动，必有重力感受器，与向重力性深关。前有研究称，向重力感受位于中柱鞘，并推测有平衡石类似结构，与内质网联合，影响激素分布致生向地性。但赵的发现表明，供试树感受振动至发生水剧变，时间极短，更类神经的电信号传导，极可能是内质网形态启动钾纳离子泵，至胞内水平振荡。考虑到微重力航天育种也与重力有关，推测由赵的发现深究，甚至可解航天育种机制迷题。

2016-6-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