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要成林，人要合群

手机拍摄于秦安中山镇，散生刺槐，主干短粗，枝序臃肿；侧枝分枝低，分枝角度大，下层侧枝粗大。

手机拍摄于秦安中山镇，行植杨树，主干通直；枝序井然，侧枝分枝高，分枝角度较小，下层侧枝较细。

手机拍摄于秦安中山镇，小片杨林，近景林缘树或者主干歪斜，或者生有粗大侧枝；远景林内树主干通直，没有粗大侧枝。

散生树木总是长得肥大臃肿，不如林中树木长得通直饱满。合轴分枝的树木尤其如此。合轴分枝指主干顶芽生长到一定时期停止，由其下方的侧芽代替，抽生新枝取代主干位置。不久新枝的顶芽又停止生长，再被其旁腋芽代替。单轴分枝与合轴分枝相对应，又称总状分枝，从幼苗开始主干顶芽便持续向上生长，始终占优势，形成直立而明显的主干。国槐、刺槐等大部分阔叶树种为合轴分枝；杨树、银杏等少部分阔叶树种和全部针叶树种为单轴分枝。

树木肥大臃肿，成不了栋梁之材。惠子讥讽庒子：“有一棵臭椿大树。它的主干臃肿，不中绳墨；它的小枝扭曲，不中规矩。长在路边，木匠看都不看它一眼。先生您的话就像那棵臭椿，大而无用，没人听。”散生树肥大臃肿的原因是其下层早抽生的侧枝越长越粗大，以至于尾大不掉，削弱上层后抽生的侧枝长势。在果树栽培上特称这样的粗大侧枝为把门侧枝，意指把持门口阻碍水分养分正常流通，造成树形散乱。

林中的树木“负势竞上，互相轩邈，争高直指，千百成峰”，是竞争的结果。具体到如何竞争，一般认为是上层枝叶遮蔽阳光，蔽阴中的下层枝条长势衰弱，最终枯死被自然疏除。以拙行观察，在自然疏枝中，蔽阴只起次要作用，一方面没有完全郁闭的林中下层侧枝同样长势衰弱；另一方面，落叶树春季发芽期间，下层侧枝并不受蔽阴。在自然疏枝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他感作用，是植物枝叶释放挥发性他感物质影响邻近植株侧枝生长的结果。这些他感物质充斥在林冠层下，削弱其中枝叶的长势，更为关键的是抑制枝条发芽。枝条不能发芽展叶，其新生年轮中就不能形成输送水分的导管（参见《树干中的箍桶区块》），这些侧枝的命运就只剩下干柴一条路了。他感物质如同良言相劝，它告诉邻居：“下层的侧枝已经丧失意义，它们将会生长的蔽阴之中，不能贡献光合产物，徒然消耗水分养分，该放弃时就立马丢掉。”散生树没有这样的良言相劝，当然也没有蔽阴，最下层的侧枝就尾大不掉了。尾大不掉是散生树的自由，但自由的代价就是歪七扭八，最终抵抗不住风吹雪压，被硬生生地裂去强枝，留下伤痕累累。

“听人言，吃饱饭”。人生活在社会里，时时被舆论规劝丢掉那些跑偏的枝枝杈杈，成为一个被社会接受，对社会有用的人。太自我的人，一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，别人的话都是耳旁风，最终难免跌大跟头。树生林中参天起，人有诤友不毁身。合群是抱团取暖，更是合其规矩。

2020-1-21行草于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