杀青法中的道理

贾思勰的《齐民要术·种瓜第十四》记载：纳瓜子四枚、大豆三个于堆旁向阳中。……瓜生数叶，掐去豆。瓜性弱，苗不独生，故须大豆为之起土。瓜生不去豆，则豆反扇瓜，不得滋茂。但豆断汁出，更成良润；勿拔之，拔之则土虚燥也。

大意是：瓜和大豆一起混种，大豆可以为瓜苗起土。待瓜生出数片叶时，掐断豆苗。瓜苗性质柔弱，幼苗不能独自出土。瓜苗生成，如果不除去豆苗，豆苗反过来遮蔽瓜苗抑制其生长。掐断豆苗，其流出的汁液对瓜苗更能发挥良好的润泽作用；不能连根拔去豆苗，否则使土虚空容易干燥。

清代有人把这种方法借用到水稻栽培上，称之为“杀青法”。

这段记载存在一个疑问。掐断的豆苗，其茎干流出汁液不过点滴而已，没有多大润泽作用。而且从源头上看，豆苗茎流液原本就是豆根吸收的土壤水，等于把土壤水抽提到地面再灌回去，经过这一“画蛇添足”，必然损失不少水分，还谈什么润泽作用呢？对于这些道理，天天与庄稼土地打交道的古代农民未必不知，为什么反而认为润泽效果更好呢？

疑问归疑问，事实应该如此，瓜农确实注意到豆茎流出液具有促进瓜苗茁壮生长的作用，否则贾思勰不会平白无故地记录下这一笔。当时的人们没有手段探索其中的科学道理，只能把它作为一条经验传播开来。也就是说，没有科学，经验就不能上升为理论，不能有效地扩大经验的使用范围。

提出这一疑问后，一直不见答案。其实，当时写这段文字时就想到了答案，只是“将军欲以巧伏人，盘马弯弓惜不发”了。根系生长，会合成植物激素，随着吸收的水分向上运输，刺激茎叶生长，扩大光合作用面积，制造更多的营养物质，以便全株茁壮生长。豆茎被掐断流出的含有这类激素的汁液，渗入土壤后被瓜根吸收，增加了瓜苗体液中的激素含量，瓜苗茎叶生长因此被大幅度促进。

除了促进茎叶生长的激素外，茎流汁液中还含有多种生物活性物质，具有抑菌作用，例如流行的芦荟原液就是这类茎流液。因此，豆苗的茎液还有一定的提高瓜苗抗病能力的作用。

上面只是利用现代植物生理学基础知识推论得到的认识，是否属实，则需设计试验检验，甚至会因此得到更多的新知识。试验并不难，用芦荟原液，或者从容易伤流的葡萄、核桃等植物上引流，浇灌各种幼苗即可。

2014-9-5于兰州，2018-5-30修改于兰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