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本分

父亲不会做饭，极少近灶台，但有一件厨事却向来是父亲的专利。

那个年代，物资贫乏，生活窘迫。每到大年跟前，家里舍不得大块买肉，父亲便买回一副猪下水，主要包括头、足、肠、肚等。我的家乡集市都是上午集，一到中午就散集了。每次父亲采购年货回家，都恰恰赶上午饭。午饭之后，便见父亲在院子里摆开阵势，大盆小盆依次列阵，大桶小桶各就各位，刀斧板砧一应俱全，当然这些都是母亲先为集备。父亲先把肠肚翻洗干净，交给母亲。这些事情费时不多，先易后难嘛。再点起火炉，把铁钎子插入炉内烧红，拔出，在猪头猪脚上反复灼烙，直到灼烙尽遍。最后投入大盆又刮又洗，刀劈斧剁，肉骨分拆，化整为零，直忙得满头大汗。做完这些，基本上天就黑了。父亲收拾好肉和骨，留在原地就什么也不管了，坐到一边抽烟休息准备吃晚饭了。次日，先煮好的骨头是父亲的下酒菜。父亲喝酒不多，啜一口酒，细拆些头骨肉，慢条撕理，非常享受。

当时幼小的我，少不了在父亲跟前帮忙，当然倒忙帮得多，正忙帮得少，只是积攒口水而已。

成家后，我也喜欢弄些下水收拾，再亲自下厨煮好。一则是因为妻子也有工作，不能像父母那样分工明细；二则是自己动手可以先满足自己的口味。开始的时候，只是喜欢，买回来忘我地收拾就是，再无其他感受。后来，慢慢地意识到，收拾下水这类事情，的确应该是男人的事情。每次看到女人收拾下水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或许，这缘自远古采集渔猎时代凝结而成的潜意识，男人渔猎，女人采集。男人带回的猎物自然要先由男人拆分清洗粗加工，然后才能交给女人精加工弄熟成食物。这样代代相传，就变成了每个人的潜意识。这种做法，并不违背“男人不下厨”的原则，因为猎物的粗加工完全可以在厨房之外进行。

昨天是周六，妻子带女儿回娘家。独自留守的我，又想起往事。于是，出门买回鸡爪猪尾，晚饭后收拾干净，下锅卤熟，只等妻女回家欢呼雀跃。

2015-2-1于兰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