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叶沃若
来源: | 作者:王俊杰 | 日期:2018-05-31 12:51:17 | 阅读: 5178
上班路旁长着一株桑树,被夹封在作为围墙的铁栅栏之中,成为栅栏的一部分。它位于一栋六层住宅楼的西北角,距楼四米远,一天中一半多的时间里都被掩蔽在楼影下,只有日头西斜才能得到阳光的照料。栅栏内侧地面为混凝土硬化,外侧铺着水泥地砖。这些地面拒绝雨水入渗,桑树很少获得天尊的眷顾。它是一株边缘树,从来没有人为它浇水施肥。就是这样一株树,仍然长得枝繁叶茂,每年五六月间,树上每每落下紫黑肥硕的桑葚,直把地面染成紫黑色。
曾经对桑树生出一大疑惑。在我国,果树大都树果同名,“枣”既被用来称呼枣树,也被用来指称枣果,杏梨梅李桃都是如此。桑却是个例外,树称桑而果称葚。曾经向同事提出这一疑问。同事回答:“这是桑叶喂蚕、桑葚人食的缘故,一树两用因而得到两个名称。”同事的回答与我的猜测完全相同。因着这个缘故,每次路过桑树都会多看它几眼。
一次走过树下,抬头看着满树桑叶,随口吟出《诗经》名句“桑之未落,其叶沃若”,随之联想起兰州一个方言词。事情顺利,或者饭菜可口,兰州人都会赞一声:“沃也!”联想之下,一个念头猛然跃入脑海:“沃也”就是“沃若”的现代版。
“沃若”“沃也”,两者只是后一个轻读语气助词音节的区别,其意义都落在重读音节“沃”字上。在《诗经》中,“沃若”用来形容肥厚润泽的样子;在文言文中,“沃”是“浇灌”的意思。大凡植物水肥充足,枝叶就浓郁饱满,俗称滋润,兰州人称之为沃也。桑树属小乔木,树冠较低,易于观察。桑叶接近革质,宽大肥厚,叶色黝绿,黝中泛光。李白诗称“秦桑低绿枝”,初春新叶竟能压弯枝条,可见其肥美硕大。如此叶片,在所有树木中几乎是唯一的。
在我国古代,桑树种植广泛,房前屋后,路旁田边,都有桑树种植,以至于“桑梓”并称用来比喻故乡。孟子说:“五亩之宅,树之以桑,五十者可以衣帛矣。”桑树主要用来采叶养蚕抽丝,可以纺织成绸,也可以用作丝绵防寒。在棉花没有引入之前,蚕丝是我国古人的不可或缺之物,桑蚕业是种粮吃饭之外最重要的营生。汉字中大凡与纺织有关的字均带“丝”旁,可见桑蚕已经深植于我国传统文化的基因之中。更具象征意义的是,世界认识中国恰恰始自“丝绸之路”,从丝开始。
传说黄帝的妻子嫘祖发明“养蚕取丝”,教人丝织;考古研究证明丝织品出现于大汶口文化时期,距今五千三百年。从养蚕取丝到织丝制衣,涉及一系列工艺,绝非一人所能尽得其详。更何况,桑、蚕、丝、帛、衣截然大异,要将它们联系起来,绝非一时一人之功。考虑到至今仍存在着取食蚕蛹的习惯,笔者认为古人用蚕识蚕首先源自于食用其蛹。电视纪录片《地球故事》报道,塔斯马尼亚群岛的土著丛林民族就视一种大型蛀虫为上等食物。蚕蛹是昆虫中比较大的一种,可保存数月不腐,在采集渔猎时代,不失为上佳食物。蚕,读音如馋,冬季食物匮乏的时候,见到蚕蛹肥美光鲜,确能引人馋虫。或许,古人秋未特意搜寻蚕蛹,包括其他体型较大易得的虫蛹,连同其茧采回贮藏以备冬季乏食。但是,寻食蚕蛹与养蚕取丝,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,风马牛不相及,桑树与丝绸又是怎样相及的呢?
在我国古代,桑蚕有许多神圣的地方。
《山海经》记载:“汤谷上有扶桑,十曰所浴。”这个传说并非古人向壁虚构。在山东日照市有一座山叫天台山,它三面环山,南面向海,山不高却有拔地之势,人们在其主峰发现了三千多年前的太阳神祭坛。另一侧山头上有圆形巨石,叫太阳神石,被当地人顶礼膜拜,还有几处反映古人太阳崇拜的石刻与岩画。太阳神祭坛和太阳神石之下有山谷,它坐西朝东,面向大海,考古专家认为这就是《山海经》所说的汤谷(也叫旸谷)。汤谷北侧有一山头,古代叫扶桑山,据说因山上长满桑树而名。当地人称扶桑山为鸡呴呴喽山,山顶有巨石,形如玉鸡引颈长啼。当地传说,大羿射掉九日,剩下的一个太阳吓得钻进东海不敢出来,是这只玉鸡每天早晨将太阳从海里面唤起来。东方朔《神异经》也记载:“扶桑山有玉鸡,玉鸡鸣则金鸡鸣,金鸡鸣则石鸡鸣,石鸡鸣则天下之鸡悉鸣,潮水应之矣”。扶通薄通博,是极其高大的意思,扶桑就是高达天顶的大桑。在甲骨文中,“桑”字上边为三个“手”字(“手”字用作字形构件渐备简化为“又”字),下边为“木”字。笔者曾摘桑叶观察,发现正常桑叶形状很像五指并拢的手掌而略大,新生叶更大。桑叶下端宽大,上端渐尖,呈堆状,叶尖或向左或向右偏斜,正如人的左右手一般。“桑”“掌”谐音,同韵而声母不同。由此可见,“桑”字表示一种长满掌状叶片的树。高达天顶、长着千掌万掌的大树自然会擎天托日,这应该就是扶桑的真实意义。
屈原在《天问》中写道:“禹之力献功,降省下土方,焉得彼涂山女,而通之于台桑?”其中的台桑是因押韵而倒装,诗的大意是:“大禹治水贡献多,不辞辛苦走四方。如何娶到涂山家的好姑娘,却到桑台去圆房?”在我国古代,桑林、桑台等与桑树有关的场所往往是男女幽会妙地。《周礼》记载:“中春之月,令会男女,於是时也,奔者不禁。”这些记载说明,到春秋时期,桑林幽会是个很神圣的事情,其神圣则源自悠久的历史传承。
大约一万一千年前,全球气候进入全新时期,地质时代称全新世。此前气候寒冷,属于冰河期。全新世气候普遍转暖,中、高纬度的冰川大量消融,海平面迅速上升,喜暖动植物逐渐向较高纬度和较高山区迁移。气候改善促进了人类的发展。距今一万年前,世界各地的先民相继进入新石器时代。在新石器时代,人们开始制造和使用磨制石器,发明陶器;原始农业、牧业和手工业初现端倪。此前先民只能采集渔猎为生。
采集渔猎,营生维艰,夏秋尚且果腹不易,寒冬更加艰难。春暖花开,草木繁盛,嫩叶伸手可得,群兽张目即见,先民们得以安逸,暂得轻闲的先民便会相邀会聚。不同聚群的成年男女,久别重逢免不了嬉戏追逐,卿卿我我,寻幽解妙。春季之后,植物尽得水肥光热,动物不乏其食,孕育后代尽在其时。所以植物动物纷纷在春季大恋其爱,人也不能脱俗。
人是杂食性动物,可以食用植物但不能消化粗纤维,只能采食植物果实、种子或柔嫩枝叶。桑叶适合人类食用。中医介绍,桑叶性平,味甘苦,散风清热。中科院药物所谢明智通过生物技术从黑桑葚和桑叶、桑枝中提取活性成分,制成萃取物。试验表明,该萃取物除通便外,还能改善腹血糖、体重、体脂比例及多项血液流变指标,尤以降低血液黏度效果最显著。笔者曾尝过桑叶,它吃起来口感不错,粘滑而略带甜味,没有使人不爽的怪味;桑叶宽大,桑树又是小乔木,桑叶容易被人们采食。这在各种树木中非常少见,几乎是独一无二的。总之,桑叶是不错的果腹之物,是采猎时代先民春季重要的食物之一。相反,春季树木果实青绿酸涩,不堪食用,野果则更甚,难以成为先民的日常食物。有些阔叶草本植物春季的新叶也能被人食用,但草叶离地不远,不免粘泥带水,而桑叶高高在上,洁净光鲜,很值得先民崇尚。“桑”字古音读作“详”或“丧”,前一个读音大致含有“吉祥”的意思,表示桑是吉祥如意的树,至少采猎时代的先民会这样认为。桑树既然如此,桑林自然是采猎时代先民们向往欢聚的地方,相习成俗,俗而不禁就将走向神圣。桑叶如掌,在先民朦朦胧胧的认识中,桑叶具有托举生命的意象,扶桑能抱日,林桑就能育人。春秋时期的桑林幽会就是这种习俗的遗风和最后辉煌,老子说:“众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登春台。”大意是:“人们熙熙攘攘,兴高采烈,像吃美味佳肴,像到春台赶会。”春台就是桑台。
一位参与马王堆汉墓发掘的考古学家认为,我国古代的丝织品并非日用,而是被作为礼仪用品,在祭祀活动中穿作法衣。他分析说,古人发现蚕由虫而蛹,由蛹而蛾,蛾则自由于天地之间,因而视蚕为神物,视蚕丝织造物为通神的载体而用之于祭礼,并用之包裹死尸,以期载承死者灵魂升入天堂。蚕蛹不能行动,直如僵尸一般,羽化再生,成为自由飞翔的另一种生命状态。马王堆辛追的尸体被包裹得如同蚕蛹一般,可能就出于这种考虑。
我国古代有羽化登仙的巫术思想。在笔者看来,古人所谓羽化,并非化身为鸟,而是化身为蛾。虽然鸟卵也像虫蛹一样不能行动,孵化成鸟也属羽化,但鸟卵生于母体而非自身化成,鸟卵需由亲体孵化而非自身羽化,所以孵卵为鸟难以被古人视为个体自身质变。蚕蛹所化者称蛾,“蛾”与“我”同音,意味着“蛾”就是“我”所理想的那种生命状态,即羽化成仙的状态。道家认为修道者死后留下形骸,魂魄飞升成仙,称为尸解,也叫蜕,后者正是蛹蜕变为蛾展翅而飞的类比性说法。大概受此点化,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。蛾丑陋笨拙,远非蝶之轻盈美丽,反而被古人称为“我”,这在今人看来很不可思议。蝶蛹一般较小,远非蚕蛹可比,因而不被古人喜食;蝶一旦羽化便翩翩于草木之间,看似轻盈实则忙碌,远非蛾之有翅能飞而常安,古人幻想升仙无非求个安逸;蝶昼行夜伏,蛾则昼伏夜行而趋光,恰如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物。这应该就是古人视蛾为“我”而不视蝶为“我”的原因。由此看来,古人甚至不把蚕蛹视为普通食物,而是视为具有通灵作用的圣餐。
有学者说:“命名是知识的开始。”在全新世初期,随着气候变暖,桑和蚕都比较喜温,逐渐向较高纬度和较高山区迁移,分布范围逐渐扩大。这期间又相伴开始了人类的新石器时代,先民对桑和蚕的利用和认识逐渐深入,因而分别为之命名,以便交流。正如安德列•布雷所言:“词的创造产生知识,这不仅表现在知识的认识中,而且渗透在知识的发生中。”恩斯特•卡西尔认为:“在原始人心中,在无数情况下,所体验到的语词的社会力量成了一种自然的,甚至是超自然的力量。”这可能就是桑和蚕被先民们神圣化的原因,反过来,神圣化又促进了先民更加深入地认识和利用桑和蚕。
前文说到古人在天台山祭祀旸谷扶桑树上的太阳,“旸”“桑”“阳”都与“祥”谐音,都有“吉祥如意”的意思,阳光普照,鬼蜮遁形,焉非吉祥?就是一唱天下白的玉鸡,也恰恰扣着一个“吉”字。“桑”还与“尚”“上”谐音。桑叶长在树上,采食要向上寻找,所以先民说“桑”时,暗含“要向上觅食的叶片”之意。桑叶好吃,从初春到秋末,有半年多的时间都可以食用,最值得先民崇而尚之,所以先民说桑时,暗含“要崇尚的树叶”之意。“桑”古音读“丧”,正如前文所言,古人用桑蚕而来的丝绸衣物装殓死者,至今遗风犹存,恰恰贯通了桑与丧之间的环节,当然这种联系是丝绸发明之后的事情了。这些同音谐音字有着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,恰恰反映了古人认识桑蚕、神圣化桑蚕的过程。
采猎时代,蚕蛹只需在一定季节到一定环境中去寻找即可。先民在吃桑叶食蚕蛹的过程中,必然会发现蚕蛹多出现在桑树附近,进而又会注意到蚕蛹由蚕虫变化而成,蚕则生长在桑树上吃叶长大,最终吐丝做茧,茧中化蛹。继而先民便大量收集茧蛹贮备。新石器时代陶器出现,烹煮普及,不仅大大拓展了食物来源,还改善了许多食材的口感。这时,食用蚕蛹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把茧投入水中煮熟,剥去茧丝取蛹而食。水煮蚕茧可以溶解掉胶结蚕丝的胶质使茧松散易剥。在长期取食蚕蛹的过程中,先民会发现蚕丝纤细而柔韧,滑润可爱,弃之可惜,或许会想到废物利用,试着用来搓制绳索或搓线织网,进而由织网发展为织帛。在新石器时代,绳索用途极广:把石制斧头固定在木柄上需要绳索绑扎,建房梁柱需要绳索绑扎牢靠,携带散碎物品需要绳索捆扎,各种组合器物都需绳索绑扎结合,甚至还需要结绳记事,纪录、纪律的“纪”字纪念的就是这段往事。而在各种纤维制做的绳索中,丝绳无疑是最好的。因为质量好,丝绳便被先民珍贵,因为珍贵,先民便多方搜寻采集蚕茧,搜寻不到便试着采回带蚕的桑叶养蚕生茧,养成规模便出现了养蚕业,蚕因此由食用变成丝用。陶器拓展了食物来源,逐渐地先民便不再以桑叶为食,桑叶因此由人食变成蚕食。养蚕业使蚕丝富富有余,可以更多地织帛及至用作绵絮,进而先民发现,用蚕丝织帛或用作绵絮的价值更大于搓制绳索,加之对蚕的神圣化认识,蚕丝因此由制绳材料上升为纺织材料,最终完成了桑、蚕、丝、帛、衣的单线联系。
从桑蚕到帛衣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过程。当时没有文字,这个过程只能口耳流传。最终许多发明创新环节丢失,只留下一个集大成的蚕桑技术体系,被后来的人们将之全部附会到嫘祖身上,其实嫘祖只是与蚕桑业有关的人,至多有所贡献而已。采猎时代,女人采集,男人渔猎。女人采集要求植物性食物丰富,区域较窄。男人渔猎,要追兽逐鱼,活动范围要大。女人的采集区在内,男人的渔猎区在外。女人一边采集,一边照顾老幼,并贮备食物,整理生活用品;男人渔猎,驱逐野兽远离采集区,间接地保卫着妇幼群体,追兽逐鱼还能探索旷野以备不时之迁徙。女人的采集区是族群领地的中心,是人们共同的家。后来先民发现了桑蚕,女人们便集中桑林附近,房屋发明以后,尽管建房须靠近水源,但不会远离桑林。所以蚕桑技术主要是女人发明发展起来的。黄帝是族群领袖,嫘祖就是族群内女人们的领袖,有责任有条件组织女人们养蚕取丝,织丝成帛。嫘祖是组织者领导者,能够细致观察蚕桑的方方面面,因而有所革新乃至创新,以至于在以后的传说中,人们把蚕桑统统记在了嫘祖的名下。
葚被中国先民发展为果食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。
杏枣桃李梨梅桔等,这些单名果树很早就被我国先民认识利用并命名,其果实青时都酸涩不堪,其野生原种的成熟果实风味也好不到哪里去。远古先民寻食不迭,不可能挑选味美可口的果实带回消闲磨牙,可是它们却一一被从风味入手驯化为优良品种。原来,妇女怀孕后常常呕吐、嗜酸,称为妊娠反应,一般表现为晨吐。反应强烈的孕妇会急不可待地寻吃酸食。科学研究发现,妊娠呕吐是胎儿吸收营养、避免有害物质侵袭的自卫反应。许多食物都含有微毒物质,这些毒素对正常人没有威胁,但腹中小生命却不能容忍母体对毒素无动于衷。胎儿分泌雌二醇和丙酮两种激素使得孕妇鼻子特别灵,呕吐中枢也格外敏感,一闻到不利气味便呕吐,从而将毒素拒之门外。怀孕后,胎盘立即分泌释放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抑制胃酸分泌。胃酸减少,胃消化酶活力降低,导致食欲不振和消化不良。妊娠反应期间,胎儿骨骼开始形成,大量需要钙元素,吸收钙元素离不开酸性环境。铁是孕妇、胎儿制造血红蛋白的必需原料,吸收铁元素也需要酸性环境。人体吸收维生素C也需要酸来调剂。孕妇因此嗜酸。采猎时代,先民还不能制作酸味饮食,妊娠反应期的孕妇们只能取食酸果。为了预备不时之需,先民会采集各种成熟酸果晒干贮藏起来。干果除了供孕妇取食外,食物匮乏时其他人也可能用来果腹,从而形成习惯。随着原始农牧业的出现和发展,干果贮备出现分化,一部分是酸的,一部分则是味道较好的。到人们能够酿制酸味饮食的时候,酸干果的贮备日渐消亡,美味干果的贮备依然然如故,进而人们又开始重视果实的鲜食风味,先民们因此走上有意无意驯化果树的道路。桑果并不酸,桑不仅同样成为一种果树,而且还为桑果单独取了一名字,不是很奇怪吗?
桑葚青绿时也能吃,味道与桑叶相近。采猎时代,先民可能不等桑葚成熟就把它连同桑叶一起采来吃掉了。桑葚不如桑叶数多量大,不被当时的人们重视,说到桑叶时也就捎带上了桑葚,没有必要专门起名指称它。桑叶变成蚕食后,先民会一边摘食桑果,一边摘下桑叶喂蚕。这样,桑果就需要一个单独的名字了。
在书面语中,“葚”读做“甚”。“甚”这个音节中有几个字都表示“众多、繁盛”的意思,如“莘”“珄”都是众多的意思,“燊”则表示炽盛的意思。葚由许多个小果聚合而成,互相挤作穗状,确实有“莘莘、众多”的特点,非常形象。在口语中,“葚”往往被儿音化,前连“桑”读做“人儿”,说明“甚”谐音“人”。“人”字这个音节中,最关键的字是“人”字。在古人看来,人是万物之灵,世间万物皆为人而备、而存在,人不仅统领万物,更是万物现世的价值所在,人就是世界的本质与核心。因此“人”等同“仁”,至今“仁”还被用来表示被坚壳包裹的东西,如果仁、花生仁、虾仁等,而且同样被儿音化。有意思的是,人住在房子里,是世间被坚壳包裹的核心。果仁、花生仁、虾仁等又往往是为人食用的,所以“桑人儿”其实就是“桑仁儿”,意味着它是桑树上为人所食用的部分,就是“桑树上结的果实”。
采集使女人养成了爱吃零食的习性。采集中的女人要照料大大小小的孩子,只能边采边食,或者抽空紧吃几口。养蚕时,“人吃桑葚,蚕吃桑叶”到也相映成趣。不过养蚕重在利用桑叶,人们重视的是叶片宽大肥厚,至于葚的好吃与否无所谓,能吃就行。这样的喜好倾向,使得先民有意无意驯化成的品种只能是桑树,不能是葚树。
种桑不需专门地块,只需种在田间地头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桑叶供应。桑树不十分高大,对田里的庄稼影响较小,炎炎夏日还可供劳作的人们乘阴纳凉,因而“桑田”并称,桑田就是我国古人的衣食所在。
如今,每当路过,我还会望几眼那株桑树。满树皆掌,千手观音一般……